某日观摩苏教版教材首届美文诵读大赛决赛。
众多评委中,一个光头老者始终吸引着我的目光。当主持人宣布请评委作现场点评时,老者起身,健步登上主席台。会务人员急忙上来,挪开老者随手置于桌面的茶杯与黑包,撤换“嘉宾席卡”,三个字出现眼前——张家声。
许是工作人员的误操作,舞台背景音乐响起,张家声先生愕然中透着严肃,“干么放音乐,关掉,关掉!”
就这样,张家声先生开始了讲座与点评。
对于这次“全国课改实验区苏教版小学语文教科书首届美文诵读大赛”,张家声先生一连说了好几个“好”。张家声先生说:“一直以来,有声语言的重要性得不到应有的认识,举办这样的诵读大赛不仅促进教师的专业提高,更在孩子中间普及有声语言艺术,贡献太大了。”我听得出来,他很激动,一份遇“知音”的激动,更是一种源于事业的激动!
张先生说:“我讲课,一定要互动,我问大家什么,大家一定要回答,而且是大声回答,没有回应,我立刻下台。”台下一片笑声,掌声也随之响起。
张先生说自己是一个认真的人,对于这个讲座他做了一些准备。他说:“我讲课中会说到很多例子,这些例子很好玩,但大家一定不要停留在例子上,要体会我说的例子中包含的我的想法。”在之后的讲座中,先生几次提到这句话。
先说有声语言的重要性。张先生举了个例子。邓小平访问美国,一位别有用心的记者提问:“请问中国有妓女吗?”邓小平随即回道:“有,在台湾。”说这句话时,张先生用的是邓小平的四川口音。
张先生拿出《三套车》,念了一遍歌词:
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
冰河上跑着三套车
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
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
小伙子你为什么悲伤
为什么低着你的头
是谁让你这样的伤心
问他的是那乘车的人
你看吧我这匹可怜的老马
它跟我走遍天涯
可恨那财主要把他买了去
今后苦难在等着它
张先生向台下问道:“歌词中有几个人物?”我们惶恐先生自己下台,争着回答,有人说三个,有人说四个,有人说两个,还有说一个的。会场里答声起伏,别有一番趣味。
张先生请说“四个人”的老师起立回答。这位老师支吾着……
张先生说:”算了!是四个人,青年,财主,坐车的人……你们说的都少算了一个人,那就是词作者。没有词作者,词中的风景又是谁说的呢!朗诵要有‘我’!”
回餐厅的路上,与高子阳聊到这个环节。高子阳说,作文教学也要有“我”,中国人就缺少“我”。他说,他的一篇文章专门讲了作文教学要有“我”,即将在《中国教育报》刊出。
确实是这样的,没有“我”,世界将灰色一片。
张家声先生强调朗诵要符合特定情境。他找了9位一等奖获得者上台进行练习。练习前,他反复叮嘱“认真投入,不许笑场。”
张先生即兴设计了一个台词:我是江苏省南京市小学的语文教师,要求练习者用这句话来回答他的不同问题。先生问:你是干什么的?你是教什么的?你是中学语文教师吗?你是四川省的语文教师吗?谁是江苏省南京市小学的语文教师?……可能因为紧张,也可能一时没有弄明白先生的用意,练习者“洋相”百出,会场笑声阵阵。张先生依旧一脸严肃,追问大伙儿,“他回答对吗?”几番下来,听众已经领会到了张先生的理念,每当先生一个问题问出,没等练习者反应过来,台下已经一片回答。
最有趣的一句台词是“我爱你”,张先生要求练习者分别读出“真情”与“憎恨”。对于真情,练习者大都能表达;至于憎恨,相比先生的示范,练习者,包括我自己在内,表达就显得苍白多了。张先生的朗诵在“我”之后”加“了一个长长的破折号,再及其“厌烦、愤怒、恼恨”地说出“爱你”,先生补充说:”这句话后面其实有个潜台词,就是,你他妈算什么东西!“
笑过之后,想一想,其实也简单,如果在说这句话之前想到这句潜台词,也许表达会更有力些。张先生说,想象让表达更加立体,表达要有形,表达不要拘泥于字面上的标点。
张先生演播萧乾的作品,萧乾说,张先生读的比他写的好。
会说普通话,不代表你会说话,张先生说,这是他在全国语言文字工作座谈会上说的观点。
还需一提的是,在整个练习中,有练习者忍不住笑场,张先生总是不带表情的重复着:“要认真,要投入”。
其实,这也是一个人成功的秘诀。
说到自己的艺术生涯,张先生提到了一份观众来信,这是一封盲人的来信。信中说,张先生的播送让他看到了色彩斑斓的世界……说到这里,先生哽咽了。老人的哽咽,不禁让我们对事业更多了一份沉重的思考。
张先生给《大决战》配解说,短短数百字,一次又一次重来,两个多小时过去了,竟没有得到导演认可。张先生说,其实我有自己的想法,但你得先吃进导演的意图,让人家满意才行。最后始终得不到导演的认可,张先生试探着说,导演,能按我的意思来一下,你看行否?导演死马当活马医,点头同意。这次,张先生不再按导演的意思加大力度,以自己的方式处理。出了棚,导演说,还不错嘛!
张先生说,朗诵要有个性的处理。
这个例子中,张先生的每一言行举止都值得人回味。
先生说,一次某电视台找他配音,他要求对方送台词了,对方说不急,来了之后边看边配,又云谁谁如此。先生恼了,“你必须送来,哪怕就是一个字,也要送来,我笨,比不了人家,不看词,配不了。”先生调侃说,如果配词就是一个字,那更要仔细琢磨的呀,那是酵母哟!
朗诵之前熟知文本亦如教学前备课。说到某些老师自鸣得意说自己上课从来不备课时,张先生大声斥道:“丢人!”
因为会议进程的调整,张先生准备的内容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表达。他一边以每秒6字(张先生语)的速度进行着讲座,一边不停的说着抱歉,几次要结束讲座,台下的掌声一次次挽留。
时近中午,张先生匆匆中结束了讲座。主持人代表听众要求张先生作现场示范表演。张先生长叹一声:“唉,说句朋友的话,这是折磨!”在掌声与笑声中,先生起身,站到话筒前。
先生一再强调,之前没有与音乐配合,不知道效果如何,姑且试试吧。说到这里,先生又补充说道:“比赛中,有些选手等音乐,这是不对的,应该随自己的情感进展进行朗诵。”
音乐响起,先生大喊:“推上去,推上去!”乐声跌宕,会场氛围摄人心魄!“浪头”过去,先生说:“推下来。”在缓缓地乐曲声中,先生献出了他浑厚的声音。
先生表演的是《人民万岁》!
到此刻,似乎有些明白了,先生为什么在表演前说“这是一种折磨了”,为什么讲座一开场时的音乐让他愕然而满脸严肃了。
不是因为讲座中精力的消耗,而是一种对艺术效果一丝不苟的追求。
不是嘛,匆匆间配上的音乐,达不到理想的艺术效果,对先生来说,这是一种折磨。
点击打开:张家声朗诵 | 《人民万岁》
张家声,回族,河北沧州人,国家一级演员、导演,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话剧表演艺术家。
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,中国传媒大学兼职教授。主演过曹禺的《北京人》、莎士比亚的《温莎的风流娘们儿》等几十部话剧,并获全国话剧演员"金狮奖"。主演过《武士敏》等电视连续剧和电影《党小组长》等。导演过多部话剧、歌剧、电视剧、广播剧,在全国广播剧大赛中获得"最佳男演员奖";执导的歌剧《刘胡兰》在全军文艺会演中获演出一等奖、导演一等奖。解说了大量的电影、电视专题片,如电影《大决战》、大型专题片《孔子与中国》、《先生鲁迅》等作品。解说的电视散文《梦中的哈纳斯》获全国一等奖。应邀为全国多家电视台主持栏目、晚会。多次赴台湾、香港讲学,反映热烈。从50年代便涉足广播,1984年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列为十大演播艺术家,1991年被中国广播电视学会评选为"全国听众喜爱的演播艺术家"。演播了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、《故土》、《超越自我》、《复活》、《毛泽东的故事》、《抉择》、《十面埋伏》、《中国金融黑洞》等数十部长篇小说,其中《毛泽东的故事》、《抉择》获"中国广播文艺政府奖"一等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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